2007年10月1日 星期一

一位直指人心的大師--珠脫仁波切

游 祥 洲
世界佛教友誼會( World Fellowship of Buddhists ) 執行理事

菩提伽耶的因緣

認識珠脫仁波切,首先要感謝我的好朋友-安翠亞女士( Ms. Andrea Abinanti)。1985年,我第一次去印度朝聖。抵達菩提伽耶時,已是深夜。我繞著菩提大塔外圍的鐵欄杆,急著想進去禮拜聖菩提樹與佛陀成道的金剛寶座,卻遲遲找不到一個入處。當我繞著繞著,發現有一處鐵欄杆向兩邊撐開,正遲疑著該不該穿進去的時候,一個西方女性從裡面爬了出來。她看出我的猶豫,笑著說:「如果你的心是清淨的,你走的路就是清淨的。」我於是立刻進到聖菩提樹下的金剛座前,圓滿了禮座與繞塔的心願。

由於這個因緣,之後才漸漸的了解到,這位西方女性原來是一位非常認真追求心靈成長的美國人。她十九歲時旅行到了印度、尼泊爾。見到珠脫仁波切之後,就決定留在尼泊爾跟仁波切用功。二十六年了,這位朋友在仁波切的教導下,始終不改初衷,一路精進修行。

因為安翠亞的關係,1993年,我終於見到了她的師父-珠脫仁波切。

深林幽澗的一掬清涼

見到珠脫仁波切,我生起的第一念是:清淨。清淨。清淨。阿彌陀佛。
仁波切的眼神,仁波切的言語,仁波切的笑容,在在予人清淨的感覺。那種感覺,彷彿登上高峰,走入深林幽澗,一掬水源,不雜不染。甘露。清涼。

仁波切的話,句句直指人心。沒有虛假,沒有做作,沒有應酬。我們平常聽到講經說法,幾乎大部份的時候,這些話只能到我們的大腦,很少直接進到我們的心靈深處。但是珠脫仁波切所說的話,用中國襌宗的方式來講,正是所謂:句句點宗眼!

我曾經親近過許多大喇嘛,我從他們的法教中得到極大的受用。而珠脫仁波切最特別的是,他的作風非常平實,非常本份,非常「平民化」。他曾經親近過三十七位上師,在他老人家六十一年的出家生涯中,其中三十三年長期閉關,專修「十一面千手千眼觀音菩薩禁食閉關法門」(藏語Nyung-ne,「紐涅」)。此一法門,兩天一輪,第一天修「大乘八關齋戒」,第二天全日禁語、禁食、禁水,還要加上觀想、念誦與大禮拜,可說已十分接近苦行。老人家一輪接著一輪,幾十年的堅持,終於成就了那一份無可動搖的清淨。

母親 母親

1993年以後,我幾乎每年都會到尼泊爾去個兩、三次。其中因緣,一部份固然是為了協助「喜瑪拉雅山佛教教育基金會」(Himalaya Buddhist Education Foundation)。但是還有另外一股更強的力量吸引著我,那就是親近珠脫仁波切那一份清淨的慈悲。見到仁波切,永遠有一種浪子回家的溫馨與省悟。

我曾多次邀請仁波切來台弘法,但仁波切總是婉拒我的邀請。仁波切說,尼泊爾有許許多多的藏人,他們久已離開自己的家鄉,在尼泊爾寄人籬下,生活十分艱難;加上尼泊爾許多貧苦的大眾,生病需要他,有人臨終也需要他。所以,尼泊爾比台灣更需要他。我終於體會到,仁波切在尼泊爾信徒的心目中,好像是母親一樣。母親!母親!仁波切的角色是何等的貴重呀!如果仁波切到台灣來,尼泊爾的信徒很可能會誤以為,自己的媽媽不疼自己的小孩,反而跑到鄰居去疼有錢人家的小孩。仁波切不忍傷害尼泊爾信徒的心,這就是為什麼仁波切總是婉拒我的邀請。

今年二月,我到加德滿都,拿出台灣遭受九二一地震損害的照片,呈給仁波切看。當仁波切看到靈巖山寺與萬佛寺受損的照片時,他老人家表情極其凝重,並且立即合掌念誦,為災區所有的佛寺與大眾祈福。我當時就請求仁波切,今年九月之前可否到台灣走一趟。這是第一次,仁波切終於點頭答應。我再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仁波切的慈悲。他老人家就是這個樣子,永遠只走向真正需要他的地方。

只用平常的蒲團,略高一點

我告訴仁波切說,有很多喇嘛師父到台灣,得到很多佛友熱心的供養;但是這一次仁波切來,在供養方面,我完全沒有把握。仁波切告訴我說,我到台灣去,不是為了錢。錢的事,請你不要操心。我到台灣去,只是想為台灣祈福,同時也跟大家結一個法緣,見幾個真正有心求法、有心修行的朋友。請不要為我做宣傳,人多人少,沒有關係。

仁波切又說,訪台期間,希望我能為他安排到醫院,去探訪重症的病人以及臨終者,仁波切要為他們修法加持。

仁波切還交代我說,他說法的時候,不坐高座,只用平常的蒲團,略高一點,讓他看得到大眾即可。

我想,這是我們台灣佛友非常大的福氣。這樣一位平實而有修持的大喇嘛,能夠專程到台灣來,給我們十八天的時間,讓我們可以百分之百地來親近他,不但可以耹聽他的法教,還能夠接受他老人家一生專修的「千手千眼觀音菩薩禁食閉關法門」的教導。這是一次非常希有而幸福的因緣。我在此祝福有緣的佛友們,能夠把握機會,來認識這位直指人心的師父──珠脫仁波切。

不同的明鏡

有人問我說,他一向是修顯教的,如果現在突然跑來跟一個藏傳的喇嘛學法,豈不成了「雜修」嗎?我的思維是,「兼修」與「雜修」不同。凡是「兼修」者,其修法必然有「主」有「從」;如果「主」「從」不分,那就是「雜修」了。所以在修行這一條路上,我們當然不贊成「雜修」,但到底是「兼修」或「雜修」,關鍵在自己。

事實上,佛教的教義本身原本就具有極大的開展性。因此,佛教的歷史進路,一向是朝著「一本多枝」的架構而發展。佛教也因此而可以展現出汪洋大海般的宏大氣勢。

從佛教經典上面去看,中國佛教裡面流傳最廣的「般若心經」,最後的結語是:「揭諦,揭諦,波羅揭諦,波羅僧揭諦,菩提薩婆訶。」可見至少到了第七世紀,玄奘大師譯出「大般若經」的時候,顯教與密教已經有一部份融合在一起了。又如「大悲咒」,一樣是不分顯密,普遍流傳。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經典啟示,就是華嚴經的善財童子五十三參,其中有顯教的善知識,也有密教的善知識。

1986年,我應佛光山之邀,策劃「世界顯密佛學會議」(World Sutric and Tantric Buddhist Conference),當時我所擬議的會議主題就是「顯密圓融」。海內外顯密二教與會者,僧俗二眾多達四百餘人。大家在會議中獲得一個共識,那就是:顯密二教在教理上有許多是相通的。另一方面大家也認知到,密教──特別是藏傳佛教,其所開展出來的教說與修證方法,是佛教發展的一部份。從佛陀開始,他就反對教條主義,也就是不可以把佛陀所開示的教理,把它教條化、固定化。因為一個宗教的原理,一旦教條化,宗教的精神就必然接近死亡。

因此我們必須瞭解,佛教是一直不斷在發展的。即使是到了今天,我們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,佛教的思維、佛教的修證方式,乃至於佛教對於現代社會所提供的「安心立命」之道,也是還在不斷發展的。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藏傳佛教,來看顯密二教之間的互動,我想應該也就可以跳脫出「二元對立」的思考模式了。

兩相印證,毫無二致

就我個人的體驗而言,我總覺得,不管你修顯教,或是修密教,只有個人修證徹底不徹底的問題,沒有顯密二教是否相容、誰高誰低或相互矛盾的問題。我認為,善知識就像一面明鏡一樣,不同的善知識往往代表一面不同的明鏡,他可以從不同的角度,照顯出我們修行路上不同的盲點。
最近八年來,我從珠脫仁波切歷次所開示的法教中,不但得到極大的受用,而且與我三十幾年來研究顯教經論所獲得的心得,兩相印證,毫無二致。顯然地,珠脫仁波切的來訪,將提供給我們一個很好的機會,讓我們能夠更加如實地透視藏傳佛教的積極內涵。

仁波切此次來台,隨行者還有「度母寺」 ( Thukjay Choeling Monastery )的當家師父圖敦古倫南迦喇嘛(Thupten Gurung Namgyal),以及嘉普喇嘛( Gyalpo Lama)、饒旺桑典( Ngawang Samden)、桑添旺楚( Samten Wangchuk)、麒麟達瓦塔曼( Chhiring Dawa Tamang) 等四位喇嘛。

此外,我們非常幸運的,安翠亞女士和另外一位義大利的朋友魯卡先生 ( Maurizio Luca Corona)將隨同仁波切一起來台擔任翻譯。魯卡先生曾數度擔任達賴喇嘛訪問義大利時的翻譯。最近十六年來,魯卡先生一直在印度與尼泊爾擔任喇嘛學校的義工。是怎麼樣的悲願與因緣,竟然促使這位遠在西半球的朋友,跑到喜瑪拉雅山下為藏人而奉獻自己?我們不但歡迎魯卡先生來台為仁波切翻譯,更高興認識這麼一位履踐菩薩道而無怨無悔的新朋友。

祈求十方諸佛菩薩與護法的慈悲,祝福珠脫仁波切的寶島千禧行,圓滿順利!更祝福所有參與仁波切法會的大眾,由此增長菩提心,成就無上道!
April 24, 2000 / Taipei